【独普】Ende (短篇已完)


我没脸见人了……婚贺拖到了现在
今天就是三号,我不管,今天就是三号
我是真的想成一个画手啊!!(棒读)
哨兵向导设定
有一点点私设
以上


『Null』
“感情源于欲望。
他没有欲望,所以非常无情。”




『Ein』
世界上只有百分之八的人会成为特殊的存在。
人们习惯称之为“哨兵”与“向导”。
路德维希幸运的是那百分之八,但不幸的是他无法找到任何适合自己的哨兵。
他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和不稳定,从父亲去世那一年突然觉醒之后,他一直孤身一人。
他和“塔”保持着联系,但是只要没有适合者,他就永远无法同别人一样参加任务。
他看起来有些孤僻与早熟,只是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梳起了大背头,总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很不近人情。
其实他也有年轻人自己的烦恼,只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他的人生在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彻底改变了。

路德维希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军事地图,上面画着进攻路线和各种各样的路障。
“小路德研究的怎么样了~”弗朗西斯拍了拍路德维希宽阔的肩膀,他的精神动物不见踪影,估计在其他车厢巡查。他脸上还是一副轻浮的神色,“联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有一个月,战争就能胜利。”
亚瑟泡了杯红茶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致,他的精神动物——一只非洲狮正趴在地上睡觉,他们正坐在火车上,两旁的山脉迅速向后退去:“实习任务被派到我们这里也真够凄惨的啊,路德维希。”
安东尼奥玩着手里的番茄,动作快的眼花缭乱:“嘛嘛~有什么不好,只有真正上战场才知道战争的残酷嘛~”
——就是这样不像话的组合,一对哨向,一个落单的向导,一个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刚刚完成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任务。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成绩比脸蛋还漂亮的向导,缺少向导应有的安定感,却把亚瑟这个炸毛哨兵掌握的很好——黄金搭档,手段不重要,有结果就够了。
亚瑟.柯克兰,大概是运气不太好觉醒成了哨兵,有让向导都自愧不如的悠闲性子,脑子很好使但是性格刻薄得要命,厨艺是生化武器级的糟糕。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今天也在纠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这么长的普通人,“塔”的联系人,天天和弗朗西斯厮混在一起,技术宅,对除了程序外的一切都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但在擅长的领域有着天才级的发明,梦想是和世界上最漂亮的番茄结婚然后在新婚之夜吃掉它——这只是个学生时代的玩笑罢了。
火车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着,铁轨和车身摩擦出规律的声音,转过前面那个山头就是安全的大后方了,他们都准备放松放松,弗朗西斯戴上了耳机,亚瑟玩着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安东尼奥靠着座位睡着了。
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
路德维希叹口气准备收拾好文件,火车刚刚驶进隧道。
自然光突然被切断,只有车顶的灯照明。
轰隆轰隆——
然后半分钟后,阳光再次爆射进来,同时爆发的还有车顶零碎的枪声——
“砰砰砰!”
接着是一片死寂——
“他来了!!!”亚瑟猛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掏出了枪。
“他”?正当路德维希奇怪时一阵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溢满了整个空间——让人窒息的花香,中间夹杂着强烈的违和感。
“咚!!!”车顶被猛地敲击,凹陷下来一大块,亚瑟已经扣紧了扳机。
“咚!!!!”第二下,车顶显出撕裂的痕迹,亚瑟对着上面射出了一个弹匣的子弹“砰砰砰砰砰!!!”
猛击停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咚!!!!!”然而第三下还是到来了,车顶被完全撕裂,一个人影猛地蹿进了车厢——
“趴下!!”亚瑟大声叫道,抬腿一记猛击同时拔出了小腿上的军刀动作流畅而迅捷,弗朗西斯拉着路德维希埋下头,一道锋利的刃光划破刚刚路德维希脖子所在的地方,刀刃相撞迸射出火花,那个人影一晃枪口已经对准了躲在一旁的安东尼奥,亚瑟飞身过去打偏了枪口但是侧脸也被刀刃划伤溅出滚烫的鲜血来——
“有进步啊粗眉。”人影终于停了下来,路德维希看清了他的脸——
谁会不认识这位帝国头号通缉犯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呢?
“交出来吧。”基尔伯特转头冲弗朗西斯笑,声音里都透着硝烟的沙哑味道,“你知道本大爷要什么,别动什么歪脑子。”基尔伯特慢悠悠地转着左手的刀,“你知道你的人加起来都不可能赢本大爷不是嘛,弗朗吉~”
弗朗西斯额角留下冷汗,脸上却也有笑意:“你这么说话真的很让人讨厌啊,可以让你那烦人的精神动物离亚蒂远一点吗小基尔,哥哥我可不想让我珍贵的哨兵被人工向导素感染。”
基尔伯特吹声口哨,那只在一旁扑打着亚瑟的狮子的黑鹫停了下来,在窄窄的车厢里盘旋一周最后停在了基尔伯特肩头。
亚瑟的精神动物被抓伤了,短暂的隐匿起来。
“滚出去,基尔伯特。”亚瑟咬牙切齿地说。
“有本事可以试试看。”基尔伯特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悠闲了,淡色的眉挑了起来,赤红的眼眸荡开一丝杀意,车厢里那股违和的信息素的味道更加浓烈了,路德维希难过到窒息——在整个车厢里还对信息素这么敏感的估计只有他这个没有结合的向导了。
“三分钟之内,再不交出来,本大爷就先卸了这位先生的一只手。”基尔伯特拿刀尖指了指安东尼奥,“然后可就不是一只手的问题了,弗朗吉。”
弗朗西斯皱着眉唇角却上扬着,表情十分不甘心:“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基尔伯特的刀锋凑近安东尼奥的手臂:“少他妈拖延时间,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亚瑟啧了一声,身体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发动攻击,车厢里陷入了僵持。
“小路德。”有些不知所措的路德维希脑中弗朗西斯的声音。
路德维希转头看他,可是弗朗西斯嘴唇没有动,目光也还落在基尔伯特的方向。
是通过精神触手传来的啊。路德维希心想。
“不用控制你的精神力了,我倒数三,把你的精神触手扩张到最大,我会保护亚蒂和东尼儿的。”
“这里对信息素和精神触手敏感的就只有你和小基尔,放手去干吧。”
路德维希难以置信地盯着弗朗西斯,基尔伯特似乎察觉到异样看了过来:“那边的学生仔,别动什么歪念头,看来你们都不怎么珍惜这位先生啊——”言语间刀刃已经嵌进了安东尼奥的皮肤,安东尼奥吃痛皱眉。
“三”
喂喂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二”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一”
——没办法了!!路德维希一咬牙闭上眼,脑中广阔的空间铺展开来迅速延伸,他感觉到弗朗西斯张开了防御壁勉强抵挡着他的冲击,但相当艰难。而在他对面是基尔伯特,基尔伯特的精神屏障乱七八糟,感觉像是一堵胡乱堆砌的墙,又似乎是一个难以觊觎的黑洞,普通的向导恐怕会望而却步,但路德维希超强的精神力见缝插针地冲击着基尔伯特的精神壁垒。
人类的视线里模模糊糊看见所有人都捂住了头,基尔伯特的反应最为强烈,几乎站立不稳地扶住桌子,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淡色的双眉纠结在一起,有冷汗密密匝匝渗了出来——
停下——
快停下——
路德维希听见基尔伯特挣扎的声音。
头好痛——
忽而路德维希撞上基尔伯特那双炽热的红瞳,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下,路德维希看见基尔伯特的眼眶里猛地溢出泪水来。
接着眼前一黑,在倒下的瞬间他看见基尔伯特也同时倒了下去。

耳中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里却是一片灿烂的白光。
瞳孔渐渐聚焦,他微微眯起眼,眼前是一方苍穹。
“唔,真难得,他居然也会让人进来吗?”耳边传来清脆的少年音,他转过头,一点年纪尚小的少年蹲在他身边拿手撑着头冲他笑,虎牙尖尖地透着一股狡黠。
“基尔伯特……?”
少年粲然的红瞳闪了闪,眨了眨眼睛,手指戳上他的脸:“不对哦。”
“不对……?”
少年基尔伯特站了起来,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很好看:“不对。”
“?”
土地微微颤动一下。
“他要醒了。”少年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继而环绕上他的脖子,少年的体温温暖而舒适。
“有机会再来玩啊。”

“你他妈就算这么问了本大爷也什么都不知道!”耳中传来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沙哑声音,语气非常愤怒。
路德维希醒过来,他们依然在车厢里,被束带绑得严严实实的基尔伯特在冲弗朗西斯大声嚷嚷,他醒来的瞬息基尔伯特转过头看他,目光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畏缩。
弗朗西斯并没有放过这个小小的细节,笑着拉过路德维希。
“就算你不说,这位先生也有办法问出来哦?”恶劣的笑容在法国人脸上绽开,还有些玩味的意思。
『时限要到了,药在哪里?』
路德维希听见基尔伯特略带焦躁的声音。
“什么药?”他迷惑地皱眉,开口问道。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目光带着诧异,基尔伯特看上去吓坏了,身体微微一颤。
『他可以听见本大爷的声音?』
那声音又清楚地传来了,路德维希皱着眉回答:“当然听得见。”
这一次弗朗西斯表情不再困惑了,而基尔伯特明显把身体后缩想离路德维希远一点。
“你从刚刚起就在自言自语什么?”亚瑟挑了挑富有特色的粗眉转头问路德维希。
“……我在回答基尔伯特说的话啊?”路德维希一脸困惑。
“是临时连接。”弗朗西斯笑着说,“小路德,你的精神触手和小基尔的缠在一起了。在这几个小时内可以感受到他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路德维希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基尔伯特默默咬紧了牙关。
『滚出去。』
“小基尔,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路德维希尚且没有反驳,就看见弗朗西斯手里握着五只注射器。
基尔伯特睁大了眼睛,恨恨开口:“本大爷在这里暴走对谁都没好处。”
弗朗西斯假装打量起针剂来:“小基尔,靠着人造向导素过活,你可活不长啊。”
基尔伯特冷笑一声:“没人盼本大爷健康长寿吧?”
亚瑟在一旁发出轻蔑的哼声,表情厌恶地看着那些针剂:“基尔伯特,你真是哨兵的耻辱。”
『你说的没错。』路德维希又听见了基尔伯特的心声,但从他嘴里吐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语:“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很高贵呢粗眉,说到底还不是靠向导施舍标记的狗罢了。等你有一天没有了用处,就会被塔毫不留情地扔掉。”
『像我和老爹一样。』
“说到狗,基尔伯特你才是布拉金斯基的一条好狗吧。”亚瑟走过来拿枪顶起基尔伯特的下巴,“是不是只要能得到向导素,就算让你跪在地上给他舔鞋你也愿意?”
基尔伯特眼睛微微眯起来,嘴唇上扬,嘲讽溢于言表:“你呢粗眉?你不也每晚为了可以入睡而不是被噪音摧毁你那小的可怜的大脑而在弗朗吉身下浪叫吗?”
『这是哨兵的宿命。』
『不依靠向导就无法生存。』
“你的向导怎么了?”路德维希脱口而出,再一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基尔伯特一怔,继而扩大了笑意:
“『本大爷没有过向导。』”

『Zwei 』
火车很快达了补给站,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遭遇袭击而损坏的车体需要维修,这里已经是大后方了,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弗朗西斯告诉路德维希,基尔伯特在被他们刑讯后会被移交给总部司法部门,而他同时要求路德维希去这里的塔的医疗所检查一下,免得刚刚的事故留下什么隐患。
“向导很珍贵,虽然你现在尚且无法找到合适的哨兵,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像今天一样有所作为的。”弗朗西斯拍拍他的肩,便走过去帮亚瑟押着基尔伯特下车了。

去了医疗所做了基本检查,今日当班的中国医生王耀告诉路德维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临时建立的精神连接就算不做处理也会很快消退。
最后王耀劝他在医疗所休息一会儿,毕竟那么大的刺激不是每个实习生都会遇到的,这段时间基尔伯特的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时隐时现,他刻意不去听,但是只言片语还是不停地钻进他脑子。
『这一次会被杀掉吧。』
『已经不可能再找到那孩子了。』
『他大概也不想有本大爷这样的哥哥。』
『这饭加了自白剂。』
『这次任务失败了那头熊会对茜茜做什么呢……』
铺天盖地的话涌进路德维希的脑子里,有的模糊有的又别样清晰。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素不相识,心里却很难受。
“我想去看看基尔伯特。”路德维希站起来,王耀奇怪地看着他。
“他的心声让我觉得……很悲伤。”

“哟小路德,你怎么不休息休息?”弗朗西斯冲他打招呼,这里是这个补给点的主楼,刑讯处就在不远处。
“他的声音让我心烦,所以我过来看看。”路德维希和弗朗西斯打过招呼,弗朗西斯也没感觉什么不妥,领着他走到一扇窗户前面。
这是装了单向玻璃的窗户,路德维希可以清楚地看见基尔伯特趴在里面的桌子上,一只手被手铐铐在桌面的铁环上。
“刚刚问过他,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东西也不愿意吃,估计是向导素的作用快消退了,看起来很暴躁。要是你听见他心里说了什么有用的情报,记得告诉我。”弗朗西斯耸耸肩,“钥匙给你,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
路德维希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权限卡,冲弗朗西斯挑了挑眉。
“没什么不好的,你迟早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弗朗西斯看出了他的疑虑,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路德维希,他犹豫着,从刚刚起基尔伯特的心声就消失了,有可能是他睡着了。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基尔伯特被惊醒了,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别得意忘形了小子。”基尔伯特微微一压眉,“本大爷受的反刑讯训练对付你绰绰有余,还是你想听本大爷在脑子里唱摇篮曲给你?”
路德维希不语,拉开椅子在基尔伯特对面坐下。
“我并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情报,只是觉得你的声音让我心烦。”
『本大爷也是。』
『你物理老师没告诉你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
然后基尔伯特冲他耸耸肩,路德维希感觉面颊滚烫。
“……反正现在也没事可做,你可以当作和我聊聊天。”路德维希有点局促,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但是现在走掉又显得很没面子。
『这不是个好主意。』
基尔伯特又把头埋下了,埋进臂弯里,索性不再搭理路德维希。
“你刚刚想的‘那个孩子’是谁?你弟弟吗?”路德维希引起话题。
基尔伯特的脊背颤动一下。
『哦操。』
银发青年坐了起来,向路德维希伸出了没有被铐住的手。
『把向导素还本大爷,本大爷就给你讲我弟弟的事。』
路德维希一怔,然后摇起头来。
『那就算了。』
话题又终止了。
『你不应该来这里。本大爷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那种心脏疼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路德维希不舒服地捂住心口。
【你明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内心为什么这么痛苦呢?】
基尔伯特明显听到了路德维希的心声,把手臂环得更紧了。
『不干你事。』
【你杀过很多人,可是内心又感到愧疚对吗?】路德维希捕捉到那一丝动摇。
『对啊。』
“呃?”
“你以为本大爷会像什么苦情剧女主一样大叫‘你什么都不懂?!’吗?”基尔伯特嗤笑,“各为其主罢了。愧疚可不影响本大爷杀人。”
“他们都是‘行动目标’,并不是‘人’。”说完基尔伯特满意地看见路德维希的厌恶表情。
【到此为止吧。】
路德维希起身走出房间锁上了门。

『小子,你以为哨兵是干嘛的?』
虽然走出了房间基尔伯特却不依不饶,『你们的哨兵和本大爷也干的一样的勾当。』
『你是个没结合过的向导吧。等你有了你的哨兵你就明白了。』
【够了。】
『别恼羞成怒啊~』
路德维希愤怒地回过头通过单向玻璃看见基尔伯特笑成了一团。
『你们觉得本大爷坏过了头不过是因为本大爷比你们都强罢了。』
明明应该看不见玻璃外的情形基尔伯特却冲路德维希支着头,刚刚他不见踪影的精神动物黑鹫停在基尔伯特肩头示威似的鸣叫一声。

“嗯,看来被基尔伯特气得不轻。”亚瑟冲走进餐厅的路德维希举杯,“信息素一股火药味。”
路德维希不说话,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
“别生气,小基尔和你说什么了?”弗朗西斯给了他一罐啤酒。
“他说我不了解哨兵。”路德维希打开罐头,基尔伯特还在他脑海里乱嚷嚷。
“他也不了解向导啊。”弗朗西斯笑着说,“他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没有过向导。”
『别问了。』基尔伯特在他脑子里的语速变快了,『让那个胡子笨蛋闭嘴。』
“小基尔他啊,以前是哥哥我和亚蒂的同学。他成绩很好,是一名出色的哨兵。”
“但是他和你一样,精神力太强找不到向导,在要暴走的时候总是他的父亲——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来使他镇定。”
“这种不稳定的状态持续到他正式入伍,在一次任务中他的父亲出了意外身亡了……然后小基尔就……”弗朗西斯一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
“后来他失踪了,脱离了塔的控制,再出现时已经是我们敌人的身份了。我猜他大概是怨恨着没有向他父亲施救的塔吧。”
路德维希沉默不语。像这样的故事在战争年代有千千万万个,并没有什么新奇。但是一旦把失去至亲的痛楚加诸于个人,那种难以承受的悲哀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弗朗西斯和亚瑟吃完了准备离开,路德维希斟酌着开口:“你们平时也能听到彼此的心声吗?”
亚瑟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有点恶心人。”
弗朗西斯笑了起来:“当然不啦。”
“因为真正结合的向哨都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不伤害到对方呀。”

路德维希琢磨着弗朗西斯给自己说的话,小心翼翼不去想一些会刺激基尔伯特的事,因为他知道基尔伯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过多久他就觉得困倦回房休息了,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从弗朗西斯回忆过去开始基尔伯特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Drei 』
在第二天,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的精神连接没有变弱,反而加强了,他们的精神触手紧紧缠在一起共享着彼此的五感。
王耀摸不着头脑,采了两个人的血去化验,路德维希不知所措。
基尔伯特依旧粒米未进,精神状态开始不稳定起来,他神志尚存的主要原因是和路德维希这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精神连接。
『好吵啊……』
今天基尔伯特的声音总是特别清楚。
『不要再摇椅子了。』
『好吵……』
『吵死了……』
哨兵的五感比普通人强大数倍,这也导致不经过控制一点点噪音都会让哨兵崩溃。虽然这栋楼为了保护哨兵们的五感已经开了白噪音,但是对于基尔伯特这种对环境极为敏感的哨兵来说还是非常难捱。
弗朗西斯告诉路德维希,每个哨兵都有自己特别超群的方面,而基尔伯特的特长在于视觉和爆发力,所以他非常适合单独执行任务。
精神连接的加强导致的后果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心声互通得更加频繁,最严重的后果是一些触及隐私的东西也在不经意间暴露给了对方。
路德维希在午休时,一不小心闯进了基尔伯特的回忆。

“阿西,不要害怕,本大爷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只要我一息尚存,定当回到你身边。”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不能呆在这儿。”
路德维希站在一个奇怪的视角,眼前被蒙上阴翳,透过模糊的视线可以看见年纪尚小的基尔伯特脊背挺得笔直,怀里抱着谁并看不清楚,路德维希却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
强烈的熟悉感,熟悉到让他头痛,眼眶莫名就湿了,感觉像是时隔多年翻开过去的书页,书里透出岁月的潮味和熟悉的墨水味。大概是触景生情,人类对特定的环境的记忆总是和气味相关,此刻,在基尔伯特的回忆里,弥漫着路德维希说不出来却无比怀念的香味。
后来路德维希意识到,那是基尔伯特信息素的味道。
他瞬间惊醒了,泪水夺眶而出,他的身体感到悲伤,但是他本人觉得无比震惊。
因为基尔伯特信息素的味道,和他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脑子里基尔伯特又开始说话了。
『你看了什么……总觉得,好难受。』
路德维希起身,快步走向王耀的办公室。

“唉……这个结果对你来说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王耀翻着检验报告,然后抬头注视路德维希,表情十分悲哀。
“好消息是,你和这位先生的契合度达到了98%,这在结合的哨兵向导里也是非常罕见的。”王耀一顿,“现在强制用药把你们分开还是来得及的,但是契合度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强行切断你们的连接,基尔伯特的精神会崩溃的。”
“不是随便说说的崩溃,是会暴走,直到他死亡。”
“照理说这种情况,以他的身份我们并不需要顾忌,但是你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找到适合自己的哨兵,所以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如果你想现在断掉连接,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暂时做不出决定,我也可以等你。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吃一点这个药,可以暂时封闭你们的连接,但药效只有六个小时。”
“在你做出决定前,你必须明白一件事,而这件事应该让你的长官告诉你。”

弗朗西斯听完路德维希的陈述,转头透过窗户看了病恹恹地坐在刑讯室墙角的基尔伯特一眼,那些话想必基尔伯特通过路德维希的大脑都听见了,所以他现在也非常沮丧。
“……好吧,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弗朗西斯一摊手,“就是你们真的可以结合成一对,谁都不用死,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半吊子。”
『想都别想。』
药已经吃过了,但是起效有些慢。
“但是你必须弄清楚一件事,小基尔基本上不可能被策反,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作为战犯是不可能长久地陪伴在你身边的。”
“不要说战后,他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被转移到总部了,那个时候你们的连接如果还没有断掉,不管哪边我都不好交代。”
路德维希转过头把手放在窗户上,基尔伯特静默了,一声不吭。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请让我考虑一下。”路德维希说完,转身就走。

基尔伯特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变成哨兵。
他觉得哨兵才是最完美的生存形态,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可以守护,任何困难都可以摧毁。
后来等他真的觉醒成哨兵他才知道,哨兵就是外强中干的窗户纸,轻轻一捅就是个大窟窿。
不依存于向导的镇定,哨兵只是群丧家之犬罢了。
可是这一切他都明白得太晚了。
在他年幼时的记忆里,他有一个弟弟。
因为战乱他和他弟弟被迫分开了,但是他对老爹发过誓一定会把他弟弟找回来,全家团聚彼此平安。
如今全家团聚已经不可能了,如此卑微的愿望在天人永隔的屏障前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可是他的承诺还是要履行。
而现在,他有种强烈的直感,前天莽莽撞撞闯进他脑子的那个年轻人和他有切不断的联系。
可是这只让他更加焦虑,因为他的处境非常糟糕。

“我想和他谈一谈。”傍晚的时候路德维希又来到了刑讯室,弗朗西斯不拦他,为他打开了门。
基尔伯特在睡觉,看他进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来吃点东西吧。”路德维希把手里的饭盒放在基尔伯特面前,“我自己做的,什么都没放。你已经将近两天没吃东西了,就算是哨兵也是有作为人类的极限的。”
基尔伯特红瞳里流露出一丝感动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了。
“本大爷死了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依旧嘴硬着,“本大爷不信任你。从中午开始本大爷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路德维希把叉子拿出来:“不信任可以不吃。”
基尔伯特犹犹豫豫接过叉子,还是将信将疑:“你为什么帮我?”
路德维希一顿,然后抬起眼:“【我想你做我的哨兵。】”

基尔伯特噎住了。
尚且没有咽下去的香肠卡在喉咙里,引起强烈的反胃和咳嗽,脸涨得通红,生理性泪水流了出来。
路德维希慌忙拍打他的背脊,基尔伯特缓了好久才缓过这口气。
“本大爷不想再听你说了,想都别想。”基尔伯特气息甫定,尚且湿润的眼眸盯着路德维希,“换在以前那种向导没有人权的年代,你做出这个决定是会被送到塔洗脑的。”
路德维希露出不甚在意的神色:“可是就现代社会而言,向导的社会地位是很高的。”
“你知不知道真正结合的哨向是靠什么结合的?”基尔伯特皱着眉,表情竟透出几分戏谑来。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做爱。”
基尔伯特的脸顿时红了,红得路德维希觉得放上去估计都烫手:“那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路德维希垂下眼:“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从和你建立连接开始,就觉得我认识你,我推算了你弟弟的年纪,你今年二十七岁,那么我和你弟弟一样大。”
“我和你信息素的味道也完全相同,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父亲都叫弗里茨。”
“如果这些都不能证明什么,那么你好好看着我的脸,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像过了头嘛?”
说着路德维希把额前的碎发放下来,湛蓝的瞳孔注视着基尔伯特渐渐缩起来的血红眼眸。
“虽然可能我们都不想承认,但是我们大概,真的是兄弟吧。”
“小时候的事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无视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基尔伯特,路德维希继续说,“我才三岁就和母亲搬离了东部,我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隐隐约约还是记得的,我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
“他今年应该二十七岁,他身上的味道像盛开的花。”
基尔伯特眼睛睁得大大的,有泪水夺眶而出也感觉不到。
他太震惊了,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所以既然已经知道你十有八九是我的哥哥,我就不能放任你死掉。应该说一开始,我就不希望你死。”路德维希又垂下了眼睛,双手绞在一起,“我想救你基尔伯特,就算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也想救你。”
“……”
基尔伯特的嘴微微张开,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别说说话,他几乎坐都坐不稳了。
『我不相信。』

“这太荒谬了!!”亚瑟把耳机摔在桌子上,回过头愤怒地看向倚门的弗朗西斯,“都怪你昨天出的馊点子!!开什么玩笑?!就算他们真的是兄弟,也不可能让他们结合。”
“路德维希是塔最看好的向导,现在时机虽不成熟,但你以为为什么安排他和我们一起行动?!”亚瑟崩溃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基尔伯特他再怎么厉害,马上战争就要结束了,他干过的事够他被军事法庭判一百次死刑。要是他在这里成为路德维希的搭档……”亚瑟说不下去了,紧紧攥住弗朗西斯的领子。
“我猜你想说‘这让路德维希情何以堪啊。’”弗朗西斯淡淡补完亚瑟没有说完的话。
“我们必须马上如实向塔报告这件事,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不能再让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这么自由地见面了,连接越紧到最后对彼此的伤害就越大。”亚瑟松开弗朗西斯,回过头大步走向通讯处。
“你拦不住的,亚蒂。”弗朗西斯懒懒散散开口,语气却透着一股冷清的哀悼,“我知道比起路德维希你更关心基尔伯特。但是你必须明白一件事。”
“世上唯有命运不可阻拦,特别是命运倾向于悲剧的时候。”
“从一开始我们就救不了他们了,亚蒂。”
亚瑟脚步一顿,然后还是咬咬牙走远了。

基尔伯特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了,他没有路德维希的淡定,这些话让他的精神非常不稳定,他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他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这种时候他就开始羡慕甚至嫉妒伊万和阿尔弗雷德,这个时代的两个王者,两个没有缺陷的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安抚,所以没有任何拘束。
可他不行,他的力量是双刃剑,杀得了别人也伤得了自己。
这些年寻找兄弟的执念已经变成了魔障,变成了不得不前进的理由。
路德维希把他的理由夺走了。
他幻想过很多种相逢,但这绝对是最不堪的一种。
『就算我们是兄弟,本大爷也不想靠着你的怜悯活下去。』
基尔伯特微微颤抖着垂下眼,他连和路德维希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十指抠紧膝盖,手背股突出骨骼的纹路。
“我没有怜悯你。”路德维希表情是平静甚至是释然的,他没有基尔伯特那么重的心结,也没有基尔伯特那么坎坷的经历,那些痛苦离他太远了,他生父去世都只是母亲嘴里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个不相干的普通人死了一样。
“我也不能现在就叫你哥哥……我们实在是,分开得太久了。”路德维希微微叹息一声,基尔伯特心都揪紧了。
“到此为止了。”基尔伯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地摔在脸上。
路德维希已经不会再把他当哥哥了。
时间是把钝刀,天长日久也会有把骨肉磨断的一天。
基尔伯特在路德维希走后慢慢抱住自己的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已经无以为继了,他的人生已经无以为继了。

『Fünf』
“基尔伯特暴走了?!”
半夜的时候路德维希被噩梦惊醒,冲到刑讯室却被亚瑟拦在了门口:“从现在起你不能见他了,路德维希。情况越来越糟了,请你慎重一点。”
“可是我才是这里和他连接最紧密的人。”路德维希执拗地想进去,亚瑟却不为所动,因为以路德维希的身份,他的权限卡是进不去的。
“这里没有你的事,刚刚打过镇定剂,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弗朗西斯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走出来关上门,路德维希透过玻璃看见基尔伯特在床上蜷缩着,他的精神动物也虚弱地躺在枕边,试图用羽翼保护主人。
“你把他摧毁了路德维希,也许我应该夸你做得很好。”亚瑟面无表情得让人害怕,“刚刚的镇定剂里加了自白剂,多亏了你他才这么大意。”
“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还有两天总部的人就来了,然后你会得到更好的治疗。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吧路德维希,这对你以后迁升没有任何好处。”
路德维希露出不知道亚瑟在胡说什么的神色,目光一直忧心忡忡地盯着一窗之隔的基尔伯特。
从这一晚开始,他再也听不见基尔伯特的声音了。

王耀拿了一些药给路德维希让他定时服用,路德维希心知肚明这是强制让他和基尔伯特分离的药物。
“总部还是选择保你,你应该庆幸。”王耀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透着厌恶,“昨天晚上到的总部的特派员给基尔伯特注射的不是镇定剂,是封闭哨兵五感的药。”
“那种药其实早已禁止,因为没有足够强力的解药。”
“被注射的哨兵会慢慢衰弱直到死亡。”王耀说完,看见路德维希的手抖得厉害,连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可是他还是决定说下去,他认为这样才对基尔伯特公平,“这种方式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你,只要你按时吃药,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了状态了。”
“开什么玩笑?!”路德维希站起来,扔下药品向刑讯室狂奔而去。

“让我进去!”路德维希把弗朗西斯拎着领子抵在墙上,“马上!”
弗朗西斯甚至没有抬眼:“已经来不及了。”
“自白剂起效了,我们想要的情报已经到手。”法国人微微笑了笑,笑容却是苦的,“而小基尔,托你的福,寿命不可能超过一个月了。”
“这样对他也好,战后那无穷无尽的煎熬已经不需要他去承担了。”
“你很聪明路德维希,虽然你的行径像个懦夫。”弗朗西斯拨开路德维希的手,“你根本不明白该如何做个向导。”
“走去吃饭吧大家~”弗朗西斯径直撞开路德维希冲其他人张开双臂,其他人簇拥着他离开了。
而他的权限卡稳稳地留在路德维希手心。

打开门,路德维希看一眼摄像头——全是暗的,已经被某个人关掉了,路德维希猜是安东尼奥。
他走进屋子,基尔伯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脚踝有些伶仃。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基尔伯特略微回过身,看见他的瞬间眼神闪了闪,但瞬间寂灭了。
“你不该来的。”基尔伯特把头埋回去,“本大爷不想被你看到这个样子。至少在本大爷死后能在你脑子里留下一个健全的印象。”
路德维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基尔伯特暴风雪般凌乱而粲然的银发上:“你不会死的。”
基尔伯特似乎是笑了一声:“本大爷知道昨天他们给本大爷用的什么玩意儿。我的五感已经和普通人无异了,手也好,眼睛也好,感觉迟钝得像裹了一层橡胶。”
“他们为了你把本大爷废了。”基尔伯特说到最后又短促地笑了一声。
“别说了……”
“不要自责了,换在我们的立场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求求你别说了……”路德维希俯下身把基尔伯特揽进怀里,他惊讶地发现短短几天基尔伯特已经消瘦到让他觉得可怖的程度,“我会救你的,我绝不允许你死在这儿……”
基尔伯特不看他,垂着眼,目光让人想起绝壁上迟暮之时即将完成自己最后一跃的黑鹫,哀伤里透着一股凄厉的决绝。
“让我带你走吧。”路德维希突然说,一把把基尔伯特压在身下,向来沉稳的蓝眸里闪着妖冶的光,“和我走吧,哥哥。”
基尔伯特听到那个称呼的瞬间连身体都僵直了。
“我能救你,我是向导。”路德维希着了魔般低喃,“让我标记你吧,然后带你走。”
基尔伯特觉得路德维希疯了,他盯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觉得自己大概也魔症了,他知道路德维希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他却不想戳穿。
他微微扬起头,吻了路德维希。
“好啊,你带我走吧。”

路德维希饭后在阳台上找到了弗朗西斯。
“谢谢你。”路德维希把权限卡还给了他,法国人耸耸肩接了过来。
“我猜小基尔又说了很多傻话。”弗朗西斯点了一根烟。
路德维希苦笑一下:“大概是我说的傻话比较多吧。”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眼,紫罗兰色的瞳孔里透出洞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基尔伯特是几十年都出不了一个的优秀哨兵,那天在车厢里不是自夸,我们真的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基尔伯特。”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他不是完美的,他有自己的软肋。”
“那个软肋就是你。”
“哥哥我必须向你坦言,我和亚蒂都不想他死。”弗朗西斯给路德维希递了一只烟,路德维希拒绝了,“亚蒂刚觉醒哨兵的时候,天天想着自杀,每次都是基尔伯特拦着他,我是个向导,并没有太多和他们接触的机会。但是对于基尔伯特父亲的死我也非常愤怒,因为确实是塔放弃了他父亲,而他父亲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是哥哥我的导师。”
“当我们听说小基尔反叛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支持他的,我们不那么做不过是没那个胆量罢了。”
“哥哥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阿尔弗雷德肯定有办法让你们俩都相安无事地活下来,可是他故意放弃了基尔伯特。这是一种示威,是强权者对你的警告。”
烟蒂燃尽了,弗朗西斯在瓷砖上把它摁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会有人帮你,我们最多不会拦你,你做好觉悟吧。”然后弗朗西斯掏出一张纯黑的卡,“这张卡能打开所有的权限门,没有记名,要怎么使用全看你自己。”

基尔伯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流逝。
从老爹去世开始,他的生命就一直是别人的消费品。
人工向导素对哨兵身体的损伤非常严重,可是一旦使用就像白粉一样无法剥离。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长寿,可是最后像普通人一样死去还是让他非常不甘心。
最引以为傲的视觉已经退化了,退化到他怀疑是不是马上自己就会失明,以前清楚到纤毫必现的角落,如今模糊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沮丧地发现,真正沦为了普通人,他完全无法存活下去。
这样寂静无声的世界并不让他安心,他只觉得要被那静谧勒断脖子。
夜很深了。
他躺在床上,他的精神动物肥啾已经虚弱到了雏鸟的姿态,颤颤巍巍靠在他头边瑟瑟发抖,那就是他此刻痛苦而渺小的样子,他伸出手把肥啾捧在手心里放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温暖它似的。
是了,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基尔伯特,正在这世界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吞咽着漫长而无痛的死亡。

夜很深了。
路德维希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给枪都装上实弹。
刑讯室里空无一人,他透过窗户看见正坐在床边垂着眼出神的基尔伯特,走过去打开了门。
基尔伯特足尖轻轻点着地,并没有看他的意思。
“我们走。”路德维希走过来准备拉基尔伯特,银发青年却拍开了他的手。
“别白费力了,已经来不及了。”基尔伯特的语气平静,毫无波澜,“本大爷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路德维希气结,埋下头猛地咬上基尔伯特的嘴唇,力道霸道而狠戾,基尔伯特想推开他却没有那个力气。
“和我走。”路德维希拉起基尔伯特,力道大得不由分说,基尔伯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怔怔看着路德维希。
“和我走,哥哥。”

他们在奔跑。
在滂沱大雨中奔跑。
这场雨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带着狠绝的气势。
雨水落进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基尔伯特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只剩下了路德维希紧紧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温暖的,温暖的让人想落泪的温度。
【哥哥。】
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路德维希一直都没有停,赤裸的双脚被不知名的东西割伤,在豪雨中血迹被冲干洗净。
是不是人身上背负的东西也能这样被冲洗干净?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只手可以依靠。
基尔伯特突然有点开心。
至少路德维希心里是不愿意他死的。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
耳边的闹钟被一把按停,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失去五感的第四天,路德维希在一个肮脏破旧旅店里标记了他。
毫不温柔,也不熟练。
失去五感的第五天,他莫名在脑子里断断续续听到了路德维希的声音。
失去五感的第七天,他们逃离了交火区。
失去五感的第三十天,基尔伯特从梦中醒来,身上残留着欢爱的痕迹,五感没有完全恢复,衰弱感却奇迹般地几乎感觉不到了。
他们确实逃出来了,在那场几乎天地倒悬的暴雨中,并没有什么人来阻拦他们,基尔伯特都快怀疑弗朗西斯是不是通敌了。
脚上的伤口被路德维希好好包扎过,现在已经痊愈了。
“要出去走走吗?”路德维希拿了外套给他看他满脸迷糊地穿上。
“好。”
不知道是世界的哪个角落,周遭都是浓密的树丛,郁郁葱葱碧波万顷。
他的视力在恢复,大概是因为被向导标记的缘故,五感的回复速度超过了药物的抑制作用。
“今天可以看到哪里呢?”路德维希微微扶着他到阳台上,因为知道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基尔伯特揉揉眼睛,还有些睡意:“……可以看见那棵加了标记的红松。”
路德维希拿出望远镜,在手里的表格上记下了具体的距离。
“比昨天进步了100米,恢复的很快啊。”路德维希语气有些愉悦,基尔伯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们的连接稳定而坚韧,并没有怎么费力就都迅速适应了彼此。
基尔伯特被路德维希的信息素包裹着,像是呆在温暖而安全的子宫里的胎儿,毫无防备而倍感心安。
路德维希察觉到他的心意,握住了他的左手。
以后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从不奢求蒙受恩宠,但此刻他明白自己确实是被宠爱的那一个。


fin


有可能有破三轮番外

为了破三轮希望有评论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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