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普】Die Verjüngung


 

*返老还童

其实是很早之前就想写的

不过是 @季枯荣  的点梗!是非常宠的阿西哈哈哈哈哈哈

祝食用愉快

 

 

『00』

那堵墙坍塌的时候,基尔伯特匆匆从一片混乱的政府大楼里走出来,街上灯火通明,嘈杂沸腾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顺着他的耳道一路爬进神经中枢,他感觉有些头晕,心跳得像是马上要离开他的胸腔——继而立刻冲过那墙的罅隙前往它心驰神往的地方去。他靠着路灯休息了一下,奇妙凌乱的颜色在他眼前不停地炸开,他闭上眼,暖黄的灯光还是透过眼皮的阻隔在视网膜上映出毛细血管的纹路,他闭着眼注视着那团模糊的光斑,意识逐渐变得昏黄不堪——这是必经的——很多次很多次他都体会过的感觉:新的事物在萌生,旧的事物逐渐褪色,但这一次他究竟是萌生之物还是被漂白消亡的那个呢?心里模模糊糊想着,基尔伯特靠着灯杆慢慢滑倒失去了意识。

 

基尔伯特沉睡在一片静谧的深蓝色中,他想起基尔港外的海洋,海潮声温柔又规律,他闭着眼,回想那些过去的褪色的历史,对于人类来说几百年过去,但对他来说仿佛就是昨天一般,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听时间从耳畔缓缓流过——太漫长了,从懵懵懂懂到野心勃勃再到一败涂地,这些岁月如白驹过隙,但那份痛感却永远不会减小,它们盘踞在基尔伯特的骨骼上,烙进皮肉里,这是比耻辱更持久的伤痛。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哥……哥哥……哥哥!”基尔伯特睁开了眼睛,白炽灯明晃晃的光线让他无法辨别眼前的光景,他眯眼,看见模糊的人影挡住了灯光,逆光的边缘可以看见金灿灿的发丝纤毫必现。

“阿西……”他试着呼唤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可怕,他努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却还是一片模糊。

被他唤做阿西的男人松了一口气般瘫坐在他身侧,紧紧握住他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手:“哥哥……醒了就好……可是……”

基尔伯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同了,他把空余的手缓缓抬到眼前,即使眼前一片昏花,他也能辨别出手背上皱巴巴的纹路——这是一只老年人的手,枯瘦无力,筋脉毕现。他又眨了眨眼睛,却意外的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他变成了一个老人,干枯虚弱,老眼昏花——他不太想知道路德维希怎么找到他又如何看待他的变化,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有永远无法成长的少年国家存在,那么一夜白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稀罕事。基尔伯特这么想着,其实脑子里还是有无数信息相互纠缠,但他没有深究下去,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给自己久别重逢的弟弟一个兄长的拥抱。这么想着他挣扎着坐起来,路德维希伸手护着他,随即被他搂进怀里——“好久不见啊,本大爷的德意志。”

怀里一直冷静自持的男人微微一颤,却也还是忍不住在兄长的拥抱里红了眼眶:“好久不见……哥哥。”

 

路德维希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在两边关系缓和拉扯的这段日子里,他坐立难安。他每天都去墙边走,从施普雷河边走到勃兰登堡门前,他经过那些熟悉的建筑,也看见因为建立死亡缓冲带而被拉倒的教堂残骸,他一方面有着强烈的冲动破坏这禁锢,另一方面又畏惧着这种冲动带来的后果——他输不起了,他也不敢再输了——最早的时候,苏联为他提供了统一的可能,代价是他们的中立站队,那时他还抱有乐观的幻想,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但是这并没有发生,应该说因为他这不合时宜的狂妄而使局势变得非常紧张,他和基尔伯特不同,西方总是让他更有亲近感,他畏惧东方庞大的赤色浪潮,而转眼间局势又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他想让基尔伯特回到他身边,他想弥补,想从头开始,想继续成为那个人引以为豪的弟弟,但是他也害怕,他害怕墙倒下后的空无一物,他害怕统一的未来里不再有他的兄长。

所以墙倒下时,在经历了短暂的狂喜之后,恐惧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花了好几天寻找基尔伯特,在一片混乱的信息网里寻找一个低调又神秘的政府职员非常困难,刚刚从史塔西的阴霾中初见光明的东边一切都涂抹着狂热的色彩,路德维希在狂热与兴奋中寻找着他失散多年的兄长——基尔伯特如今会如何看待他,又是否会愿意留在他身侧呢?从战争结束后他很少有机会和基尔伯特说话,一方面是被东西两方力量所阻拦,另一方面他感觉基尔伯特似乎躲着他——他的兄长和他一样对国家的未来忧心忡忡,从而不希望加入个人感情的变数,这是一种基尔伯特式的温柔——在分裂的状态下会面,实在是太伤感了,基尔伯特不希望他难过,他全然了解兄长的良苦用心。

路德维希了解基尔伯特的性格,那是个外表热情直率,有时甚至狂妄,但内在冷静可靠的男人,他默默承担了所有战败的苦果,即使他曾试图阻止这一切脱轨——路德维希不知道基尔伯特心里是否有怨气,他有许多许多问题想问基尔伯特,他不能失去他,所以他像疯了一样在东边寻找自己的兄长。

而他找到的,是躺在医院里白发苍苍尚在昏睡的老人。

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路德维希意识到他们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存在,而基尔伯特的变化也许只是暂时的,一切还有机会回到正轨。他一遍一遍这样安慰自己,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着兄长醒来。

他等来了时隔多年的和解和拥抱,还有一个印在额头的吻。

 

“本大爷需要一副老花镜,这报纸上的字本大爷真是一个都看不清啊。”此刻基尔伯特抱怨着陷在沙发里,报纸几乎贴到了鼻尖,“原来变老之后本大爷视力这么差吗?”

“也许你需要这个。”路德维希递过一个放大镜,基尔伯特伸手去接,骨头发出嘎嘣一声,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本大爷没事哦。”基尔伯特哈哈笑了两声,目前他的身体状况大概是六十到七十之间,说不上有多虚弱,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在好好打理过之后,基尔伯特甚至觉得自己很帅,上街还是可以迷倒一片的那种,“明天要不要去本大爷家里看看?”

“你要是觉得体力没有问题的话,我开车和你去吧。”路德维希无不担忧地回答。

基尔伯特挑了挑眉说他多虑了,继续埋头看手里的报纸。

 

第二天到基尔伯特的公寓的时候,路德维希发现他的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朴素节俭,这种美德并不会伴随着境况改变。基尔伯特爬了六层楼累得扶着墙喘了好久,却拒绝了几次路德维希想背他的提议,随后在这个装潢朴素的公寓里,基尔伯特带路德维希来到了书房,那里密密麻麻都是基尔伯特的日记,有的年代久远到看起来就非常脆弱。

基尔伯特拿出了十九世纪中的某一本,书页泛黄发脆,但尚能使用,随后基尔伯特翻到某一页,上面写着——

“5月20日 晴 今天见到了勃兰登堡那家伙口中的‘那孩子’,真是可怜的存在,从出生就衰老不堪,现在变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提,如果以返老还童的形式存在,那一开始就不被创造应该更加幸福吧,还是说逐渐从衰败到体验焕然一新的感觉更加像是‘活过’呢……无论如何,留给他的时日无多,最后他会化为襁褓里的婴儿孤立无援的死去吧。说到底,我们这种存在就不得不面对这些超越常理的事,我们不过是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罢了。”

“多么讽刺啊。”基尔伯特冲震惊的路德维希眨了眨眼睛,“谁能想到本大爷会和当年的‘联盟’一个下场呢。”

路德维希手微微颤抖着,咬咬牙说:“一定有什么办法……”

基尔伯特笑得很温柔:“这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事,阿西。这是历史的选择啊。”

去他的狗屎历史,他们究竟还要被这股洪流折磨多久,他明明只想普通地让基尔伯特获得幸福,明明忍耐痛苦了这么多年,明明好不容易见了面,明明光明的前途已经触手可及,可他居然还是跑不过命运和时间吗?如果基尔伯特生命的丝线注定要被剪断,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让他和世界告别?路德维希紧紧握着拳头,他表情痛苦极了,正是因为基尔伯特过于洒脱,所以他更加痛苦——如果当初没有做错选择,是否结果会有所不同?但说到底,并没有那么多如果和假设,现实就像是冰冷的刀刃已经搁在了基尔伯特的脖子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皮开肉绽却毫无办法。

“哥哥……”路德维希感觉喉咙发紧,鼻子又酸又疼,“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这不是你的错啊,阿西。”基尔伯特把日记放回去,笑着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背,“我们还有时间,更何况,选择是人民和上司做的,你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随后基尔伯特带路德维希离开了书房,来到窗台边上,这里可以看见街道和不远处的街心花园,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并没有给人衰败的感觉,路德维希注意到窗台边放着咖啡杯,想必基尔伯特时常坐在窗台上欣赏窗外的一切吧。

“对你来说可能是让你痛心的噩耗。”基尔伯特推开窗户,一阵风吹得他的银丝猎猎飞舞,“但本大爷觉得如获新生——”

路德维希对上那双漂亮又透彻的红眸,尽管基尔伯特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可它们还是那么美,像是有流星落入,在虹膜里爆裂绽开——

这确实是新的开始。

他的兄长即将返老还童。

 

『01』

“都说了不要找老年人出去蹦迪了,本大爷骨折了你们赔吗?”基尔伯特挂断了电话,从怀里掏出烟盒,他现在是四十左右的年纪,其实身体非常强健,可以搬着煤气罐从一楼到十楼——虽然已经没有人使用煤气罐了,这只是个比喻。

他变年轻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很多,从统一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年,他以前从不认为时间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所以他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而有意义,他甚至参加了老年大学,直到他再也没有办法自称老人,他甚至跟路德维希抱怨自己失去了很多福利,路德维希只是默不作声地开始换掉了每天为他牙口考虑的柔软菜式。

四十岁的基尔伯特,成熟英俊,堪称夜店之王,弗朗西斯见了他都甘拜下风,不同于曾经基尔伯特的痞帅,现在的他多了生活风霜的稳重,虽然对于同类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起去club蹦迪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作为行走的荷尔蒙,恶友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贝什米特家的地址并不好找,事实上,因为基尔伯特的逆生长和路德维希的特殊身份,他们总是喜欢找一些偏僻的地方居住——虽然同类之中也有像阿尔弗雷德和弗朗西斯这样并不避讳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普通民众的人,但是本着严谨低调的性格,兄弟俩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人民接触到太多他们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毕竟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即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只是徒添悲伤而已。话说回来,虽然他们的地址不太好找,但中午的时候来柏林出公差的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还是打车来到了这里,弗朗西斯在院子门口彬彬有礼地按了五分钟门铃,直到忍无可忍的基尔伯特恶狠狠拉开了门——

“你们可别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

“看见您这么健康真是我的荣幸~”弗朗西斯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安东尼奥在旁边傻笑。基尔伯特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当年声色犬马的三个人勾肩搭背地在酒馆里畅饮,彼此嘲笑对方浮夸滑稽的帽子,最后一起醉得东倒西歪——即使第二天就要开战了。基尔伯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两个孽缘让进屋子。

路德维希不在,这是当然的,而且下午他就会发现有两位本该出现的国家大人翘班走人——真是替弟弟的发际线担忧,基尔伯特这么想着,给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倒了两杯咖啡:“且不说你们不打招呼跑上门的失礼做法,你们吃午饭了吗?”

两个吃干饭的齐齐摇头,一脸天真无辜。

基尔伯特翻了个白眼,把钱包扔在安东尼奥怀里让他去街角买两个土耳其肉夹馍回来,安东尼奥抱着靠垫视死如归,基尔伯特不搭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小基尔,你晚上和我们出去吧。”弗朗西斯的语气突然恳切起来,“……人生苦短啊。”

基尔伯特一挑眉,怀里掏出烟盒,一敲敲出一支含上,弗朗西斯帮他点燃了:“呼——本大爷已经过了蹦迪的年纪了,弗朗吉,我们可以下午去钓鱼。”

这货还把人类生活过得像那么回事儿。弗朗西斯腹诽,安东尼奥肚子叫了一声,没辙,起身去买午饭,临走还踢了弗朗西斯一脚。

“基尔……”弗朗西斯欲言又止,表情突然从轻佻里露出一股子浓重的哀伤和悲悯,就像是一个皮囊下分裂出了两个灵魂,“你究竟想过得像个人类,还是继续与我们为伍——你应该明白,我们永远认为你是我们的一份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谢啦。”基尔伯特抖落烟灰,他眉眼深刻,语气倒是一如从前,“人类和我们的区别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弗朗吉,只是我们活得太久,逐渐遗忘了最初的感觉罢了——刚刚从鸿蒙中醒来时,你第一眼看见这个世界不会觉得又恐惧又期待吗?只是能经历的一切都经历了之后,我们渐渐摈弃了‘人’的部分,而更多的以‘国’自居了。”基尔伯特冲弗朗西斯一笑,“本大爷知道你们在温柔地关心与哀悼本大爷的命运,但是本大爷不需要。”基尔伯特伸出手,紧紧攥成拳头,然后把拳头抵在弗朗西斯的胸口,“应该说,本大爷前所未有地掌握住了自己全部的命运,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弗朗西斯一怔,随即无奈扶额:“应该说这确实是你的风格呢……看来是我多虑了。话说回来,下个月戛纳会有活动,你和路德维希一定不会想错过。”随后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基尔伯特道了谢收下了。

几分钟后安东尼奥揣着三个肉夹馍吭哧吭哧地回屋,顺便还带了三瓶可乐,基尔伯特翻个白眼说冰箱里有好多,然后去厨房里拿了三瓶酒和腌黄瓜出来。

贝什米特家的三只巨型犬结束了午休,现在跑到客厅疯狂制造狗毛,弗朗西斯惊呼自己面料昂贵的衣服惨遭蹂躏,安东尼奥从自己的肉夹馍里掏出几片肉准备喂食,被基尔伯特严厉喝止了。随即银发男人站起来三下五除二把三条行走的狗毛制造机赶到了后院去,也就只有在这种雷厉风行的时刻才让他看起来和路德维希有灵魂深处的相似。

等基尔伯特收拾好洗个手回来,两个恶友已经把他那份食物统统吃光了,弗朗西斯嘴角还沾着肉酱,对着基尔伯特扔出了一个油腻腻的飞吻。

下午三个人去施普雷河划了赛艇,这还是在弗朗西斯抗议多次不要钓鱼下的结果。在三人上岸准备去吃顿美妙的意大利菜的时候,街角正好遇见散会的国家大部队,眼看着路德维希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某两个人脚下抹油迅速撤退,留下基尔伯特和正儿八经开完会的各位大眼瞪小眼。

 

基尔伯特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各位国家面前了,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听闻了一些他的传闻,所以氛围变成了一种夹杂着同情的尴尬,基尔伯特倒是不忌讳地都打了招呼,即使这几百年里或多或少都和彼此打得头破血流过。

这时基尔伯特注意到在人群的最远端,某个高大又冷清的身影远远站着,戴着不合时宜的围巾,似乎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是伊万。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访客。

路德维希注意到了基尔伯特的视线,皱了皱眉,随后在基尔伯特耳边解释:“他最近一直在这里……因为一些上司的决议。”

基尔伯特挑了挑眉,显然觉得路德维希并不需要和他解释什么,他和东边这位“老朋友”的关系向来是理不清的烂账,但时至今日也都与他无关了,随即他远远冲伊万点了点头,然后告诉胞弟自己得去把两个落跑的损友逮回来。

路德维希巴不得基尔伯特多和弗朗西斯他们享受一下生活,于是和基尔伯特约定了晚餐时间后就道别了。

 

国家严格意义上并不需要睡眠,因为人类虽然入睡,国家却不会停止运作。但是对于作为人类的基尔伯特,睡眠毫无疑问是必须的。

晚上和恶友去喝了几杯的基尔伯特回到家里时,路德维希已经在床上架着眼镜看书了——路德维希喜欢严格按照计划进行的生活,有的时候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所以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入睡了。他表达了对基尔伯特这种伤害身体的生活作息的不满,并催促着基尔伯特快点洗漱上床。

基尔伯特冲了个澡,路德维希下床帮他吹了头发,温暖的风吹在发丝和头皮上,夹杂着路德维希温柔的揉搓,基尔伯特几乎快睡着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直被撸爽了的猫。意识模糊着滚上了床,随后路德维希把灯一拉,他几乎立刻就被梦乡带走了。

但是半夜的时候,基尔伯特醒了过来。

“阿西……你还醒着对吗?”兄长在寂静如死的夜里轻轻开口,他身侧的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路德维希没有作答,但呼吸已经乱了。

“你是不是又做了噩梦,本大爷感觉得到。”基尔伯特握住弟弟的手,那只手冷得像冰。

“……我梦见了一片雪原。”路德维希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梦见了你在雪原的尽头……你穿的好单薄,我拼命想到你身边去……可是雪太厚了,越来越厚,然后慢慢填满了我的视线——无穷无尽的雪。”

“然后雪消失的时候,你也不见了。”路德维希突然大力反握住基尔伯特的手,侧过了身,身体微微颤抖,“哥哥……”

基尔伯特把弟弟抱进怀里,路德维希声音带着哭腔:“让这一切停止吧……我不想失去你。”

基尔伯特拍了拍胞弟宽阔又坚毅的后背:“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02』

“没想到亚瑟那家伙手笔这么大,八米纯金十字架,够他再吹个几百年。”萨克森一甩自己帅气的小辫子,把手搭在一旁基尔伯特的肩膀上。

年轻英俊的普鲁士人挑了挑眉毛,注视着眼前刚刚完成重建的德累斯顿大教堂:“他炸的当然该他赔啦!而且我觉得以前比现在还要好看。”

“你可知足吧臭小子。”萨克森糊了基尔伯特一巴掌,“咱们就当这事儿翻篇了,我看现在德累斯顿也挺好的。路德维希呢?”

基尔伯特耸耸肩:“估计和其他人在一起吧,这种场合他好歹也是我们的颜面。”

萨克森一把把基尔伯特揽住咧嘴一笑:“那我们可得趁你还不会被查身份证赶紧去喝几杯。”

基尔伯特双眼一亮,远远看了一眼在远处和国家们斡旋的路德维希,和狐朋狗友转身就去了酒吧。

 

“然后啊!阿西那个笨蛋看见那份录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是本大爷有相机一定会拍给你看!真是超级好笑kesesese!”基尔伯特把酒杯砸在桌上,对面的萨克森哈哈大笑,不过笑了半分钟表情一僵,基尔伯特一挑眉,回头看见被嘲笑的正主眯着眼睛盯着他。

“啊哦。”基尔伯特把头转了回来,表情有点心虚,假装开始哼歌,路德维希硬生生气笑了,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边上——

“请给我一扎黑啤。”路德维希冲服务员打个手势,转过头继续眼神制裁他没个正形的哥哥。

“你们在聊什么?”路德维希拿过酒杯,问对面飞速点了根烟的萨克森。

“在说FKK那时候的事情啦。”萨克森懒洋洋说,“那时候基尔伯特可是战斗在解放第一线呢,在沙滩上果奔打沙排还接受了电视采访来着。”

“那是有益国民的运动本大爷当然要参加啦。”基尔伯特露出怀念的神色,“人类真的很有趣。”

路德维希想起偶然在档案馆找到的那卷录像带,回家他播放看见一群在沙滩边上果奔的人群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银毛笨蛋差点把酒喷出来——也不是说他哥当众遛鸟不可以,毕竟那也是时代背景,不过被全世界的人看见他心爱的人的美好肉体对他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快乐的经历。

“啊哦,有人吃醋了。”萨克森做了个夸张的投降动作,“我们可爱的西边小朋友吃醋啦,基尔伯特你感觉到没有?”

路德维希面颊一红,基尔伯特转过身,一本正经看了路德维希一眼,路德维希越被看脸越红,以至于最后基尔伯特捂着肚子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西你可真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随后拍拍路德维希的肩膀,“反正现在天天只给你看,别嫉妒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呕。”狐朋狗友发出一个表示恶心的单音,恶狠狠把烟按灭,“没救了。”

“你们俩都是。”

 

千禧年一过,感觉所有事情都来到了新的阶段,除了基尔伯特变年轻的进程马不停蹄。

现在路德维希会带着基尔伯特到处旅行,反正交通也在进步,周末去巴黎找弗朗西斯胡吃海喝一顿也不是不行。他们就像年轻人一样相爱,基尔伯特正是最富有活力的年纪,简直什么新奇事都想尝试——他对外声称自己是考古学的研究生,路德维希甚至真的给他整了个学生证。

他们在路边的小旅馆里做年轻人都做的事,然后一起躺在宽敞的大床上看世界杯,基尔伯特喜欢青椒口味儿的薯片,路德维希喜欢腌黄瓜味儿的。

再后来柏林大教堂建成一百周年那天,路德维希动用了一点小小的私权短暂地包下了穹顶上的观景台,像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鬼一样向基尔伯特求婚。基尔伯特先是一怔,随后收下戒指笑着说他以为他们早就结婚了。

那个月的月末路德维希就邀请了一大堆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其实并没有仪式,但是大家都真心实意地祝福基尔伯特幸福,虽然很多人都转过身就红了眼眶。

路德维希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塞在基尔伯特怀里,但是他知道他赢不了时间。

 

『03』

“你真的就打算这么呆在家里吗?”路德维希看着基尔伯特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去,嘴角还蘸着奶油。

“去小学糊弄不过去啊。”基尔伯特躺倒在沙发上蹬着自己的小脚丫,“小孩子身子长得快,不出一年人类就看得出端倪。”

“可你自己呆着不会很无聊吗。”路德维希坐了过来,擦了擦基尔伯特的嘴角。

基尔伯特眨了眨那双明亮纯净的大眼睛,笑得却像个小恶魔:“多买点游戏本大爷就不无聊啦!”

路德维希半无奈半宠溺地捏了捏基尔伯特婴儿肥的小脸蛋,说自己再考虑一下。

 

返老还童的阶段已经临近尾声,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都感觉得到,事实上基尔伯特每个月都在变得更加年幼,照这个速度还有半年他就会变成襁褓中的孩提了。

基尔伯特的记忆力在下降,他甚至开始忘记一些单词的拼写,拿笔的姿势也变得像个孩子,所以他渐渐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孩子才会快乐的节日,比如万圣节穿着小恶魔的衣服疯跑着在社区里敲门要糖果。

再后来他开始画简笔画,把他这一生爱过的恨过的经历过的感激过的统统画下来,蜡笔都用光了好几盒。直到后来他拿着笔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想画什么,并且逐渐连直立行走都变得困难了。

 

之后国家们经常看见路德维希抱着个小婴儿出席各种场合,他会和那孩子说话,那孩子也会咿咿呀呀回应他。只有费里西安诺和本田菊才见过路德维希在阴影处崩溃痛哭,而基尔伯特还努力伸出手拍了拍他泪湿的面庞。

 

『尾声』

“情况不太好……很多器官都在衰竭。”医生轻缓地对路德维希说,英俊憔悴的男人直直地透过ICU的玻璃看着里面。

“……”路德维希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头发也散落下来,他知道一切都将在今晚结束,在即将来到2020年的这个晚上。

“路德维希……”弗朗西斯欲言又止地坐在路德维希身侧,垂下眼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的好爱他……”路德维希突然低声说,“虽然团结税今年就取消了……但是只要是建设我们依然愿意出力……我可以给他修好多好多博物馆和纪念碑……我可以建基金会……我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路德维希的声音逐渐颤抖,最后不堪重负地把脸埋进掌心,“我愿意道歉……说多少次都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说到最后路德维希的声音已经轻如蚊蚋了,“可不可不要带走他啊……”

弗朗西斯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背,不忍心地别开了眼睛。

 

基尔伯特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海潮声。

但是他睁眼看见的是无穷无尽的雪。

他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这样的雪了,这是一场豪雪,将天地都埋藏起来。

他在雪里行走,空气里有他熟悉的气息——属于他,也属于路德维希,是干燥温暖,却又内敛生硬的味道——基尔伯特明白,这就是他们了,矛盾的结合体,虽然不会表露自己的感情,但是内心永远热忱真挚。

随后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身前,他慢慢回身,那里有着温暖的光晕。

基尔伯特赤着脚,在这场大雪里狂奔起来。

 

 

 

——

————

 

“他还活着。”

 

 

 

 

 

fin

 

 

 

 

 

 

 

 

 

 

嘴上说着早睡结果又三点半了啧

最近去柏林过了圣诞,怎么说呢,对他们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想说的话都在文里啦!

BTW阿普之后怎么样就仁者见仁叭

反正我这种亲妈肯定是设定之后阿西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然后就永远20岁了2333

生活都这么苦了,偶尔还是要相信童话的!

FKK是东德的果体热潮,虽然我可以写得更清楚但是怕被那啥,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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